*星际ABO，O是世界上最后一个O*

 

私设简介（如不看可能会造成阅读困扰）

1、星际大航海时代，omega灭绝。

2、alpha内部分化出养育者和指挥官，养育者类似omega，可以生孩子，指挥官不能。

3、社会中没有父母和终身伴侣的概念，生命体均由人工培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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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帝国的培育室永远是舒适的24度，光照充足，空气湿润。

从培育箱走出来的omega路过 dahlia实验室，都可以看见墙上印着一朵娇艳的黑色大丽花，庄严肃穆的同时又显得张牙舞爪，大丽花下书一行乌黑且工整的字体。

“荣耀终将垂青于你。”

 

 

01

201年，人类进入星际大航海时代的第二个世纪。

人工培育室的外遣小队在银河系边缘，捕捉到一只尚存生物气息的男性omega。

一时间，时局纷乱，近乎一百五十年来没有见过omega的帝国动荡不安。

《星际日报》强烈谴责官方武装使用“捕捉”一词，认为这样的表述不仅损害了该omega的权利，更让人对该omega的下场浮想联翩。

帝国元帅当晚就召开了发布会面对质疑。

年过七旬的老者竟然在发布会当场老泪纵横，尽管大多数记者认为这是狐狸的眼泪，但元帅所言确实鼓舞了帝国几乎所有alpha破碎不堪的心。

 

“从我们开启星际殖民的那一年起，omega就逐渐开始消失，星际13年，帝国第二医院产科接受了第一名怀卝孕的男性alpha病例，从那天开始，我们又重演了一次近乎堪比臭氧层消失的巨大灾难——不到30年里，柔弱多病的omega去世，稍微强壮一点的进化成alpha，而alpha们几乎短短一夜都进化出子卝宫和omega生卝殖系统。alpha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们不仅要承担社会责任，还要生儿育女，承受分娩之苦。”

老元帅头发花白，两眼泛泪。

他接过上将递来的纸巾，继续道：“而现在，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福音！我们终究会回归本我，回到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alpha终将得到救赎！”

第一排来自《星际日报》的女beta记者递出话筒。

beta的声音细若蚊吟，问出了全星际人民都想问的问题：“那您打算如何安置这位omega？”

老元帅饱含热泪，身系荣光，答道：“收归帝国。”

 

举国惊骇，众声喧哗中，老元帅建立了第一个omega培育室——dahlia。

dahlia实验室良好运作了三年。

帝国沉浸在恢复AO等级森严制度的大梦中，歌舞升平，人人面带笑颜，omega未出世，自由市场竟然都已经做起了omega预约到家的订单。

 

好景不长。

omega001号的出逃，打碎了这片花好月圆的湖水。

恐慌像涟漪一般从银河系中心向周围散去，蓝图崩盘。

 

以omega存活为前提的经济体系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被一个又一个外强中干的沙漏推倒。

于是，人类开始了为期一百年的“银河远征计划”。

目标则是寻找那只逃亡的omega。

 

 

02

防护罩良好。

机甲外壳无损伤。

操控台良好。

跃迁程序运转正常。

有omega活动迹象。

 

陈飞宇在《每日设备报表》中的前几项画上勾，又给最后一个选项画上大大的叉。

这种重复且机械的工作他已经做了整整九年。

作为“银河远征计划”的第二任责任军官，他已经对这个计划不抱有任何期望。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二十年来，帝国在岌岌可危中又重新建立了秩序，开始有反对党说帝国根本不需要omega，omega的存在是祸国殃民。

你瞧，这些年没有omega，alpha也没有被自然淘汰。

陈飞宇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他只不过训练回到家之后接到了这个任务，稀里糊涂登上机甲，就接近十年没有回家。

“银河远征计划”运转了20年，外界的舆论越来越纷杂混乱，陈飞宇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完成为期十年的任务计划，幸运的话能将那只逃亡在外的omega缉拿归案。

不幸运也罢。

对于他们这代人来说，omega是个模糊的概念，大家都只在初级教育的教科书中一窥omega的模样，书中的描写是这样的：

 

“外形柔弱，性格温和，发卝情期与之交卝配可用结标记。”

 

八岁的陈飞宇抬起手来，问老师：“标记是什么意思？”

教室里哄堂大笑，年轻的女老师顿时一张小脸通红，叫陈飞宇不要问这个污言秽语的问题，不了解可以私下来办公室问。

陈飞宇在口中咀嚼“标记”二字，怎么也想不通这为什么能和污言秽语扯上关系。

当晚老师的一通电话就打进了陈飞宇母亲的手机里，让陈家父母加强对孩子的性教育。

母亲语焉不详，八岁的陈飞宇还是没弄懂“标记”污言秽语在哪里，直到有天他跑进帝国的藏书馆，一边看书一边小脸憋成猪肝色。

 

自从omega从帝国消失以来，alpha内部分化出“养育者”和“指挥官”两个群体，alpha信息素名存实亡。

作为一个养育者，他们天生配备生卝殖腔，却不具有发卝情期和信息素腺体。“指挥官”每年接受两次身体检查，每次都会提取出一定数量的精卝子存进精卝子库，移交给人工培育室配种，强制分发给养育者注射。

每一个在帝国出生的孩子，都根据其基因的优劣性、外貌、体力分配给年轻的养育者。

位处高者的孩子基因优良、作战能力优秀，而低等基因的孩子分配给贫民窟的老弱病残，弱肉强食，构成一个鳞次节比的等级社会。

而在这个过程中，“标记”已经是远古地球的话术了。

在那个低俗粗鄙的时代，倡导过时的一夫一妻制度，alpha和omega结合，alpha会颤抖着标记自己的omega，不出几个月，孩子就会从omega肮脏的体内产出。

陈飞宇想象了一下那个犹如恐怖片一般的画面，觉得不寒而栗。

 

标记。

可怕而冰冷的词汇。

 

在陈飞宇心中，omega类似于远古神话的塞壬，会散发如歌声一般诡异诱人的信息素，将身边的omega吞吃入腹。

刚接到任务的那一年，陈飞宇夜晚在机甲上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梦里频频出现优雅的塞壬女妖，张牙舞爪地要他标记自己。

后来过了五年八年，连omega的影子都没捉到，上一任责任军官远程连线恭贺他荣获连续九年蝉联两手空空奖，十年大奖在望。

陈飞宇一笑了之，索性，还剩一年，他就能回家了。

他坐在操纵台上，给自己倒上一杯加冰的苦艾酒，刚准备享受这个宁静的太空午后，机甲内突然拉响警报。

年轻副官的声音从通讯接口传来：“将军，前方突遇小行星乱流。”

“拉开防护罩，注意避让。”

“防护罩已拉到最大，机甲开启自动S向驾驶模式。”

陈飞宇放下苦艾酒，拉下操纵杆：“关闭自动驾驶模式！开启半自动驾驶。”

窗外的小行星碎片密度之大让陈飞宇咋舌，在太空漂流近十年，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密集的小行星雨。

开启了半自动驾驶模式的机甲在呈45度在侧身从乱石中通过，不停变换的角度让陈飞宇有些许眩晕感。

通讯接口传来电流声，副官的声音断断续续：“第一小队……正被拉……向未知引力场……”

机甲舱舱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舱体并发旋转，特殊材料制成的舱体开始呈现变形。

陈飞宇眉心一锁，火上浇油般，机甲内人工智能开始最后警告。

 

“防护罩损毁，机甲正被拉响未知引力场。”

“能源系统故障，预计60秒后失去防护罩。”

“外部检测到有强宇宙射线。”

“开始倒计时，55、54、53——”

“系统故障，正在重新估算。”

“20、19、18……”

 

陈飞宇一拳砸在操纵台上，机甲内部操纵按钮全部失效，正以不可抗力向一颗行星坠去！

透过舷窗看去，如星子般的星际尘埃朝机舱外部撞来，强烈的撞击下，控制台的玻璃呈现蜘蛛网状破碎痕迹。

一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慌乱中，陈飞宇顾不得想别的，他摸卝到一阵强镇定剂，用嘴拔开枕套，戳在了自己大臂内侧。

“开启逃生舱模式。”

冰凉的营养液瞬间封住了陈飞宇的五感，视界变得漆黑，剧烈的震动和坠落感中，他失去了意识。

 

 

03

馥郁的花香将他围绕，他像植群中的蜂，扇着翅膀飞过一片浓郁茂盛的花田。

空气如同凝滞的乳状物在他耳边之间缓慢流动，远方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一种难以言喻的酥卝麻感自脊柱缓慢上升，绵延到四肢百骸。

迷迷糊糊中，陈飞宇仿佛看见了热泉朝自己扑面而来，他拼命后退，又被泉水溅到身上，皮肤上和泉水接触的地方，都开出一朵诡异的花。

花芯摇曳着傲慢的角度，将花粉零零洒落。

那是朵黑色的大丽花。

他看见穿着戴着氧气罩，身着白色制卝服的人往他体内注射种蓝色的液体，他睁大眼睛，意识到那是种高效催卝情剂。

他读到过这种催卝情剂，omega001号专供，只需要半管，便可以让omega三十天内都处于焦躁的发卝情期，无限分泌催产素和信息素。

如同沙子般粗糙的质感被推进血液，火烧的刺卝激捶着筋骨和血肉。陈飞宇抬起手，狠狠推了对面人一把——

 

他猛然睁开眼睛。

还好是场虚无的梦。

梦里那股浓烈诱人的香味却没有散去，他满头是汗，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内，手腕上缠着绷带，还渗着鲜红色血液，恐怕梦里那种针刺的疼痛就来自于此。

耳边传来浓重的呼吸声，陈飞宇侧过头，才发现自己被一道目光死死盯住。

那是张苍白瘦削的脸，一双上佻的眼睛像桃花一样镶嵌在眉骨下，瞳仁里闪着灼热的光。

陈飞宇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桃花眼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嗤笑道：“真奇怪，你看见了我的记忆。”

陈飞宇无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关于塞壬海妖的形容，猛地打了个冷颤。

他艰难地想要开口，却突然发现声带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无法震颤。医疗舱内闪着柔和地蓝色光芒，陈飞宇抬起手，警示性地敲了敲舱门。

桃花眼看起来也并不好受，他的嘴唇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他说道：“你简直是个大型的信息素移动舱，我不能放你出来。”

alpha的信息素各不相同，“指挥官” 的信息素正常来说回比“养育者”高出两到三倍，但是对于alpha个体之间几乎毫无影响，陈飞宇在玻璃舱门上呵了口气，缓缓写出一个“？”。

桃花眼从医疗箱中拿出一管药剂，用牙齿扯着袖子给自己打上。

针管泛着银白色的光，亮黄色的药剂一点点流入血管中。

陈飞宇几乎立刻认出来那是“sand”。

地下自由市场长期流动的一种低品质抑制剂药物——只需要2个星际货币就可以买到一大把，但是对个体损害极大，还具有强成瘾性，omega消失之后，sand一直被作为一种低等致幻剂使用。

但是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很明显不是毒卝瘾突犯，想要在捡回来的不明太空垃卝圾面前爽一发，隔着玻璃，陈飞宇捕捉到了空气中飘荡的陌生信息素味。

与梦中闻到的如出一辙。

和alpha极具倾略性的味道不同，这味道隐秘深沉，带着点引诱的意味。

陈飞宇的眼神暗了暗。

他又在舱门上写道：“水。”

omega打完抑制剂，面色终于恢复了红润，他站起来，宽大的衣服遮住大腿，去给陈飞宇接了一杯水。

他站在舱门口，手指停在开启按钮上，面色不善，警告道：“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陈飞宇点点头，注意到年轻omega手上的大丽花尾戒闪闪发光。

舱门缓缓打开，omega细瘦的手伸过来，带着一杯清冽可口的饮用水。

电光火石之间，陈飞宇的手从医疗舱内伸出，直逼omega的脖子，omega后退不及，一杯水全洒进医疗舱里。

陈飞宇呈一个半坐的姿势，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omega，愉快地勾起嘴角：“得来全不费功夫。”

omega被他掐得面色潮卝红，那双桃花眼却还不舒输地瞪着陈飞宇，恶狠狠道：“我就知道，alpha没一个好东西，当初就应该让你烂在斑鸠星上。”

“一码归一码。谢谢你救我，但这里的主动权我接手了，抱歉。”

陈飞宇踏出医疗舱，像抓住一只小鸟一样带着omega走进主控室。

主控室各方面运转良好，他透过玻璃舷窗向窗外看去，不远处，一颗冷白色的行星正挂在寂寥的黑色夜幕里，围绕着它的是飞云系的云卫一和云卫二。

白色的那颗是斑鸠星，飞云系中央的一颗行星，听omega的意思，陈飞宇的机甲就是坠落在了那里。

陈飞宇接管了空间站的权限，才注意到手中还有只柔弱无力的omega，他将omega丢在副驾驶座中，自我介绍道：“omega001号，我是陈飞宇，隶属帝国第二军队，‘银河远征计划’责任军官，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被缉拿归案了。”

“去你卝妈卝的缉拿归案。”

陈飞宇皱起眉头：“面对长官，奉劝你采用更加礼貌的用词。”

“哪来的长官，军官，我隶属‘银河系自由小分队’，所有组织都跟我没有关系，”omega漂亮的眉骨挑起，继续道：“你的机甲在斑鸠星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就算你接管了空间站的权限也没什么屁用，空间站不可移动，你注定跟我在这里待到地老天荒，况且……”

omega突然不怀好意地舔卝了舔丰润的嘴唇。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飞宇问道：“什么？”

“你是个alpha，而且你现在快要发卝情了。”

 

 

04

在陈飞宇的教育体系里，很少会听到“发卝情”这个词语，一是由于社会上没有omega，发卝情缺乏普遍的刺卝激渠道，二是因为所有alpha都会接受抑制疫卝苗，不是抑制剂，是疫卝苗——直接将发卝情的可能性杜绝在摇篮里。

伴侣之间如果需要交卝配，直接给养育者打一针催产素，就剩最大限度地刺卝激交卝配快卝感。

所以当身体里升起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和热度时，陈飞宇突然感到手足无措。

机甲防护罩损坏到98%时的恐慌都无法与这种无措比较，这是种对自身身体失去掌控的惊慌失措。

omega在他对面如数家珍道：“我在dahlia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alpha的抑制剂疫卝苗遇omega会失效，你多少年没摄入抑制剂了？”

他生下来就没碰过抑制剂这种东西。

“alpha发卝情期会失去理智，即使是以自律克制为傲的帝国军官，都会彻底向生理本能屈服。我这里正好有一瓶抑制剂，你要不要尝尝？将权限转交给我，我就把它拿给你。”

陈飞宇的军装被汗水淋湿，喉咙突然变得干哑无比，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似乎更加明显，他像被泡在桑拿房里，又热又闷，大脑无法思考。

 

身体中有个莫名奇妙的地方在叫嚣着渴望。

占有他。

撕裂他。

占有他。

 

陈飞宇抬起头，灼热的眼神让omega后退了两步。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说道：“那你在dahlia有没有学到过， sand属于最劣质的omega抑制剂。”

omega的眼神警觉起来。

“sand也称为‘无接触抑制剂’，是因为它只能短时间抑制omega信息素，并不能……并不能抑制和alpha信息素碰撞产生的共生反应。”

omega疑惑道：“说人话。”

“换而言之，你打的抑制剂没用，你也要发卝情了。”

仿佛从一道雷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在omega头上，他好半天才反应过，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别打那些小算盘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抑制剂拿过来。”

omega的神色变得古怪，眼睛里漂浮着些无奈。

陈飞宇一瞬间看懂了他的意思。

“你没有抑制剂。”

“我怎么会有alpha抑制剂这种东西，我又不能给自己打！”

omega捏着衣角，转身就要离开：“当务之急是尽快隔离。”

陈飞宇盯着omega宽大的下摆，omega的细瘦白嫩的腿好像用一只手就能拖过来。

陈飞宇在体能训练中连续三年蝉联第一，“指挥官”是alpha中的佼佼者，而他是指挥官中的佼佼者。

他拉住omega的手腕，粗重的喘息喷在omega的后颈中，说道：“别走。”

处在发卝情期边缘的omega浑身一颤，咬着牙恶狠狠威胁道：“你最好放开我，别到时候——草！”

陈飞宇没给他将一整句威胁说完的机会，他含卝住了omega的后颈，将那块omega暴露在外的皮肤吮卝吸进口腔里。

omega瘦弱的身躯被圈进一个滚烫的怀里，陈飞宇已经彻底失去了清醒的意识，omega的信息素刺卝激着他的感官，像种强效的兴奋剂，把他脑中的每个神经都挑断。

“狗卝娘养的，你放开我！”omega抓到主控室的座椅，借着固定的力量向前爬去，又被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掐着腰、掐着大卝腿拖回来。

“乖，乖，一会儿就好了。”

陈飞宇下意识地安慰着惊慌中的omega，用嘴唇寻找着那香甜的洞卝穴。

omeg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烈，同时也感受到自己身体内出现着一些奇妙的变化。

那浸泡在实验室人工药物的肉体，对alpha信息素的感知度变得格外强烈。

omega的身体渐渐变得像水一般柔软，理智在与欲卝望的分庭抗礼中败下阵来，空间站的总控室中弥漫着香甜的信息素味和浓烈的麝香气味。

他们陷进情热的潮中，像两只向最原始欲卝望低头的动物，肉体交缠，不知餮足。

 

 

05

发卝情期持续了三天，第三天中午，发卝情热才伴随着阵痛慢慢消解下去，omega有些余热，蜷曲在陈飞宇的身边，睡得迷迷糊糊。

omega的头发看起来柔软光滑，陈飞宇抬手想去感受那柔软的触感，想了想又放了下来。

衣服被撕碎，扔了一地，陈飞宇跌跌撞撞地起身，想去给omega倒一杯饮用水，却发现备用水源已经空空如也。

他只能折回去，推推omega的背：“omega，水在哪里？”

刚度过发卝情期的omega看起来心情并不愉快，他的眼角微红，十分没有威慑力地瞪了陈飞宇一眼。

“长官，这就是帝国的教育素质？”

“？”

omega叹了口气：“罗云熙。”

陈飞宇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omega是在说自己的名字。

他跟着第一小队那帮好兄弟插科打诨，连《日报》里用的都是omega代称，稍微正式一点时，便在omega后面加个001号。

“抱歉。”

两人的情热来得太快，还没有来得及转去休息舱，陈飞宇给躺在地上的罗云熙用衣物简单地铺设了床铺，年轻的omega身上还盖着陈飞宇的军装外套。

罗云熙坐起来，外套从身上滑落，露出点点青红的淤青。

罗云熙一边穿上陈飞宇的外套，一边道：“去云卫二，有地下水，我每三天去一次。”

他绕过陈飞宇，一双白卝嫩的大卝腿上还有陈飞宇的齿痕，陈飞宇看得有些面色发热，只能别过头去，问道：“怎么去？”

“我有备用机甲，不过现在权限是你的了，停在第三储藏室。”

陈飞宇点头，将扣子扣紧到最后一粒，说道：“好的。”

“停下。”

罗云熙正将裤子套上，一边穿皮带一边玩味地看着他。

“丈夫走之前应该给妻子一个亲吻。”

罗云熙的一句话中，只有“亲吻”两字让陈飞宇能够听个明白，“丈夫”和“妻子”两个词听得他一头雾水。

在帝国公民的认知框架里，人工培育室是他们共同的母亲，“结成伴侣”已经是远古地球的说法，帝国的社会关系里，倡导无固定伴侣的关系。

只不过陈飞宇忙于训练，刚到法定年纪就被赶到机甲上来重复枯燥无味的巡逻生活，对朝三暮四着实没有兴趣。

与罗云熙，严格来说，还算是他的第一次。

罗云熙见他一脸茫然，嗤笑一声：“忘了你们现在没有合法夫妻关系，就当我在放屁。”

陈飞宇不知道为什么这张漂亮的嘴巴里总是能说出一些粗鄙的词语，但是配上那张脸好像又并不维和。

 

陈飞宇在首都城的家中，后花园种满了一簇名为“星野蔷薇”的植物，种子是早年他从蛮荒之地的山谷里带回来的，经过温室培育，却也开出了别样风姿。

淡粉色的花瓣从狰狞的带刺花茎上盘旋而出，却毫无违和感，倒是有些刚柔并济的意味。

 

他只能再一次道歉：“抱歉。”

罗云熙将领子立起来，翻了个白眼，捞过桌上的ID卡：“走了，笨蛋。”

 

 

06

罗云熙开过来的，是一架老式机甲，量产于帝国成立的第一个十年计划。

云卫二从外部看来，是一颗荒芜干燥的土黄色卫星。

星体两头呈乳白色，那是南北极常年不化的冻土层，冰和土冻在一起，可饮用的流动水被封在地下，一同构建成为了云卫二的小型生态气候系统。

“这颗星星正在死去。”陈飞宇说道。

罗云熙惊讶地看向他，拉着操控杆地手顿了顿，自嘲一笑：“你一看就知道。”

陈飞宇点开操控台上的远程观测系统，云卫二的四维图展现在眼前，离它不远处，是一颗斑鸠行星。

“飞云系的恒星已经进入了衰退期，四十万年前就演变成了白矮星，附近暗红色的是行星状星云，目前的数据不足以支撑预测还有多久会进入黑洞塌陷，但是我是被这附近的巨大引力场拉过来的，应该不久了。”

顺着陈飞宇的目光看去，斑鸠星附近布满了暗红色的星云，闪着诡异光线的絮状物堆积在一起，延展到飞云系的边界，像一首已经唱到尾声的联合战歌。

“恒星死了，云卫二很快就会消失，你的老窝就快被这个宇宙一窝端了。”

“什么老窝，我又不是土卝匪头头。”罗云熙白了他一眼。

机甲向云卫二驶去，罗云熙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抓着一点放松的时间，他说道：“云卫二的水资源开始衰竭了，原来能带回来10千克，现在连一千克都不到。”

“一千克用三天？”陈飞宇看着罗云熙干裂的嘴唇，想起他一醒来就将罗云熙接来的水撒进了医疗舱。

这个omega的脾气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总是很好。

不像教科书上说的“温和柔弱”，有时张牙舞爪，有时乖顺的像只猫科动物。

“嗯。”

人工智能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先生，将在5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机舱内监测到不明碳基生命体，是否清除？”

罗云熙嘴角一挑，挑衅地看他一眼，陈飞宇感到心头不妙，刚想接管机甲权限，就听见罗云熙说道：“加入家属库。”

“好的，扫描中。”

“检测到Arthur Chen，男性alpha，身高189，首都城北区人士，社会身份评估：S级，力量等级评估：S级，道德水平暂无数据。”

“健康状况良好，繁育功能超出普通alpha水平，先生，我认同你将他加入家属基因库的选择。”

罗云熙靠在驾驶座的靠垫上，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断道：“直接加入。”

“好的，已加入。前方即将进入大气层。”

陈飞宇在心中缓缓打出了一个“？”。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机甲进入冲破乳白色的大气层，重峦叠嶂的山峰沟谷出现在眼前。

他们即将降落在荒凉贫瘠的云卫二上。

 

 

07

云卫二被一层稀薄的大气层笼罩着，陈飞宇和罗云熙穿着经年失修的宇航服，走出了机舱。

“说实话，我总是担心这件衣服哪里破了个洞。”罗云熙突然说道。

“大气层抵御了80%的宇宙射线，不会立即死亡，顶多暴露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中，失去意识。”

“啧。”罗云熙摇摇头。

陈飞宇转过头去，面无表情道：“怎么了？”

“你是真的很不会谈恋爱，对吧？”

谈恋爱？

又一个触及到陈飞宇知识盲区的词语。

像是看破了陈飞宇的疑惑，罗云熙解释道：“谈恋爱就是两个共度发卝情期的人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发卝情期后‘谈恋爱’，教科书上说一般他们都是拍拍屁卝股走人。”

罗云熙看向悠远的云卫山峰，山脚上有一块水源，水资源正在枯竭，他们要走去，将水资源罐装进真空桶中，再徒手拎回来。

“以前会的。”

“那到底什么是恋爱？”

“恋爱就是……”罗云熙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踮起脚尖在陈飞宇的防护罩上点了一口，两人的玻璃罩相碰，发出“叮”得一声。

“恋爱的人会亲卝亲彼此。”

“还有呢？”

“会在对方伤心的时候安慰他，受难的时候保护他。”

陈飞宇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但是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说？”

“你可能会为他牺牲掉一些东西，一些你很看重的东西。”

陈飞宇沉默了一会，说道：“有得有失，这是规律。”

“可是比起金钱权利这些，谈恋爱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吧？”

陈飞宇没说话，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东西在喉咙里徘徊不去，像是一朵花蕊堵在了嗓子眼，天旋地转，他感到面前的罗云熙被模糊，云卫二在脚边倒退，无关的记忆纷至沓来。

 

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插进了他的小腹。

氧气罩像个巨大的怪兽，天罗地网将他捆绑住。

“心率正常。”

“已提取出卵细胞。”

“1号精卝子呢？军队送过来的那支？”

卵细胞被装入试管，透明的液体在无影灯下发散着寒光，医护人员将试管推进冷藏库里。

“omega呼吸正在衰竭，长官，还要继续注入催产素吗？”

蓝色又冰凉的液体被注入血液里，融入红细胞中，种下发热的种子，开出一朵腐卝败的大丽花。

“omega心率衰竭了！停止注射！停止注射！”

 

世界归位，云卫二贫瘠的山峰重新出现在眼前，陈飞宇的身体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重力，突然向后倒去。

他落入一个有些瘦弱的怀抱中。

罗云熙的保护罩上都是水汽，他的眼神忽明忽暗，问道：“你都看见什么了？”

凑得近了，陈飞宇问道罗云熙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幻觉中实验室的白墙上也开着一朵黑色的花。

陈飞宇舔卝了舔干燥的嘴唇，问道：“那是你的记忆？”

“你的感知阈值很高，飞云系的磁场在影响你。”

“我知道，那是你的记忆？”

“是。”

陈飞宇从罗云熙怀里站起来，他意外地看到罗云熙眼里蒸腾着些水汽，他们站在水源旁边，稀薄的水汽却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湿润起来。

陈飞宇说道：“我在军队的时候，文科老师心情好了偶尔会讲讲历史。”

“他说是omega窃取了帝国最后一把火种，逃到了星系边境，他要带着那个生命，在域外养育新的文明。”

罗云熙笑道：“叛卝国者、反卝人卝类、种族骗子……以上的罪名要多少我的头上就有多少。”

“真是这样么？”

陈飞宇看见那根银针被刺入omega的身体里，他在幻觉里感到切肤之痛，透明的液体里摇曳着帝国最后一个受卝精卵，被层层禁锢，成为帝国最宝贵的遗产。

那种痛楚和帝国一直强调的人道主义背道而驰。

罗云熙眨眨眼睛：“对啊。”

“试管呢？”

“什么试管？”

“保存了受卝精卵那支。”

罗云熙将随身的便携真空桶打开，按下启动程序，真空桶就从手掌般大小，自动变成了可容纳5L的水资源储藏桶。

“秘密。”

 

 

08

他们在云卫二待了一整天，才提回一桶一半都没装满的可饮用水。

罗云熙在陈飞宇面前脱下防护服，说道：“省着点用，最好澡也别洗了。”

omega羊脂玉一般的身体展现在陈飞宇面前，他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去。

“嗯。”

alpha自以为掩饰良好的表情被罗云熙捕捉到，他光着身子，手指上戴着黑色大丽花尾戒，像是全身上下唯一一块遮羞布。

他走到陈飞宇面前，问道：“你会害羞？”

“没有害羞。”话这么说着，陈飞宇耳朵上已经泛起可疑的红痕。

罗云熙突然抱住了他，像种猫科动物一般，缱绻地钻进他的怀里，问道：“为什么不向我索取？”

“为，为什么……”

年轻军官一句话还没说明白，罗云熙就含住了他的嘴唇，手指滑到陈飞宇的领口，替他解开了一直系到最后一颗纽扣的衬衫。

陈飞宇被他撩得心中无名火起，大手拖住omega柔软的臀卝部，将他整个人悬空抱起，罗云熙配合地将双卝腿缠在他的腰上，在他耳边动情地喘息。

情到浓时，罗云熙突然在他耳边说道：“标记我吧，长官。”

陈飞宇被这两个字吓得精神了一大半，他抱着罗云熙往自己怀里送的手怔住，能感觉到火热的内卝壁正裹着他的青筋往里收缩。

他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

“求你标记我。”

“我不能。”

在陈飞宇接受的教育里，标记一个人，比你说要和一个人过一辈子更加可怕。

违背道德、法律，一切伦理纲常。

内卝壁又紧紧地收缩了一下，绞住他的顶端不放，罗云熙搂着他的脖子，身上浓烈的花香熏得陈飞宇几乎无法思考，他咬着陈飞宇的耳朵，说道：“没关系的，在我的那个年代，每个alpha都会标记他的omega。他们是在骗你，他们才是反卝人卝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陈飞宇觉得自己像一只鱼，被罗云熙的信息素织成的网笼罩，离开水源丰富的河岸。

“不行。”

罗云熙仰起头来看他，漂亮的眸子里蒸腾着水汽，把陈飞宇的心都润湿。

“别拒绝了，你爱上我了，标记我吧长官。”

陈飞宇的手还掐着omega的脖子，白卝皙的脖子上露出一道红痕，他迷茫地问道：“爱？”

“你会为我心痛，你会心疼我，你想保护我，你想把我贯穿，这还不算爱吗？”

他顶到生卝殖腔口，omega发出一声甜腻的喘息，词语间带着零碎的委屈和不解：“如果你还感受不到的话，试试这个。”

罗云熙摸到柜子上的针剂，咬着陈飞宇的耳朵，往陈飞宇的手腕处扎进去。

冰凉的液体注射卝入血管，陈飞宇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罗云熙的双卝腿勾住他的腰，汗润湿了头发，贴在额前，像只水中的妖。

“可溶解性舒缓剂。像你这样的军官一定没用过，在自由市场，几乎人手一箱，他可以让你忘却烦恼，忘记现实，专注于情感的流动。”

陈飞宇咬紧了牙关，像附骨之蛆蚕食着他的血肉和骨骼，他想起关于omega是塞壬的那个童年噩梦，然而几秒之后，如行走在云端的快卝感就将这些想法扑弹到天涯海角。

就连抗议也显得像在欲拒还迎。

“可溶解性舒缓剂，有强成瘾性……我们只在临床使用。”

“临床？我的床么？”

燥热的手臂围绕着他的脖子，omega反客为主，爬上他的腰，缠着他粘腻光洁的皮肤，像一块暴露在日晒下的糖，流得满地都是汁水。

alpha尝到了甜味。

于是塞壬的声音继续蛊惑他：“长官，标记我吧。”

“我不能……嘶！”

——

omega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锋利的刀尖正抵在陈飞宇的喉咙上。

罗云熙一边在他身上起承转合，一边咬着他的耳朵，向身下的alpha下达命令。

可溶解性舒缓剂开始出现副作用，陈飞宇的眼前像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纱，omega仍然绞着他，口中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标记我，Arthur。”

他却无法阻止大丽花的香味钻进肺泡，他一边掐着omega的脖子，身下的结缓缓涨大。

陈飞宇可悲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害怕omega手中的利刃，而是这具身体让他食髓知味，根本不舍得放弃。

他在水中沉沉浮浮，他起身，抓卝住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情绪。

晚风吹过帝国的星野蔷薇，尖锐地刺扎得他指尖流出了一滴血，他吮着血，却不怨恨这朵蔷薇，这是他培育的蔷薇，痛让他感受到亲密无间。

罗云熙吹了口气，问道：“长官，您感受到爱了么？”

 

陈飞宇灌满omega的时候，身下人的身体才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白卝皙皮肤上一道道青紫的痕迹让他打了个冷颤。

他突然想起来，罗云熙叫他“Arthur”。

 

 

09

omega没陷入发卝情热，却缠着陈飞宇要了一天一夜才肯罢休，第二天早上陈飞宇醒来时，罗云熙却已经穿好衣服，衣冠楚楚地坐在他旁边。

罗云熙披着将陈飞宇的制服盖在小腿上，手里握着主控室人工智能的算法盒，见陈飞宇醒了，毫不留情地将数据投影到他头上。

“云卫二每十九天会出现一次电磁聚拢，你可以去向飞云系边缘的商业舰队发送求救信号。”

陈飞宇刚坐起来，听见这话，脑子一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两天你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罗云熙将算法盒抛给他，声音冷淡地像云卫二极点的冰块：“出了飞云系的航向路线记载在旧历数据库里，五个航行日就能到帝国首都。”

余光里，罗云熙的脖子上还印着他给的吻痕，omega内卝壁的触感清晰得仿佛还留存在他身上。

陈飞宇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你在赶我走？”

罗云熙纠正他：“我在送你回家。”

陈飞宇直勾勾盯着他：“我要带着我的战利品回家。”

“送我回dahlia？长官，您已经切身感受到我的痛了，放我一马吧。”

“你要我标记你……”说出这个词似乎花了年轻长官十足的勇气，“然后又要我走？”

陈飞宇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这种类似于“强抢民女”的义愤填膺根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可他也是偏偏无法猜中罗云熙的意图。

标记意味着一辈子都和一个人绑在一起，像是磁铁的两级一样，有正有负，有我有他。

这在帝国的社会中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

陈飞宇的记忆中，连一对alpha结成固定伴侣，都会被社会另眼相待。

何况是帝国的矛头，公认的叛卝国者，最后的omega。

被他标记了。

这让陈飞宇有种毛骨悚然的快卝感，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偷，手握着不属于自己名画，名画里的美人言笑晏晏，却手握利剑。

罗云熙倒了半杯水，给自己润了润唇，剩下的全都递给陈飞宇，他在陈飞宇身边坐下，问道：“你知道标记代表着什么？”

陈飞宇羞愧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你将会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父亲？”

“对，你对孩子有抚养权，你要教他做人做事，督促他读书，教他怎么开机甲才不会被同僚嫌弃水平差。”

“听起来就是老师的工作。”

罗云熙一笑：“差不多，但是又差很多。父亲的工作更加琐碎，你得要他多吃蔬菜和水果，教他洗头的时候，要把头低下来，才不会被泡泡弄疼眼睛。如果你想偷偷告诉他，和同龄小孩打架，拳头落在哪里最疼，我也会假装没有看到。”

陈飞宇的眼神迷离：“……这就是标记？一起养育孩子？”

“当然不是啦，笨蛋。”

罗云熙的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有个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陈飞宇的手里。

“标记就是，总会让他带着希望先逃。”

陈飞宇低头一看，手里是一支透明的试管，液体在窄小的瓶里摇摇晃晃。

“这就是那支试管，里面有我的孩子。”

罗云熙的眼睛闪闪发光，陈飞宇一时间忘了呼吸。

“这不是你的孩子，是dahlia的实验品。”

罗云熙不置可否，说道：“我要你带他走。”

“走？”

“你要让他远离帝国病态的价值观，告诉他，他有两个父亲，让他自由地选择配偶，让他忠诚，让他独一无二。”

罗云熙的这番话让陈飞宇的脖子上爬满了细细密密的颤栗。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带他走？”

“我救了你的命，你拿走了我的标记权。你亏欠于我，长官。”

“我不欠你的。”

但是陈飞宇无法拒绝。

罗云熙好像在他出生前就认识了陈飞宇，他在泥潭里挣扎着爬出铁狱铜笼的帝国，把森严的规则踩在脚下，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就能掐住陈飞宇的道德底线。

罗云熙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笑了出来：“放松点，长官，对你不过是一次死里逃生罢了，我们也没有建立人类文明的伟大梦想，让他像个人一样长大就可以。”

罗云熙单薄的衬衫下仿佛就只剩一具骨架，浓烈的血和丰嫩的肉早已经在帝国被啃噬得一干二净，omega站在他面前，灵魂轻得像一朵蒲公英，无依无靠地飘荡在亿万年的星际尘埃间。

陈飞宇说道：“我想带你一起走。”

omega摸了摸干燥的嘴唇，说道：“那台机甲是我偷的，早年帝国研究院被人造基因间谍害得不轻，小型机甲只能承载两个不同的基因链，我把你加进了数据库。”

“加上他，”omega的指尖在试管上敲了敲，“没有我的位置了。”

陈飞宇有些绝望：“必要生活资源损耗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你留在这里会死的。”

“那你将他想成我的种子，种子长大的时候，花就死了。”

陈飞宇深呼吸了一口：“你确定么？”

“确定，快走吧，再见。”

 

 

10

斑鸠星的坍缩发生的比陈飞宇想象的要快，空间站的自有重力在脱离他的掌控，特殊材料制成的墙壁在强引力下逐渐变形。

粒子每隔一小时就会撞击空间站一次，陈飞宇给罗云熙倒的一杯水差点没拿稳，他心疼地护住杯子，转头却看见罗云熙一边给自己打镇定剂，一边问道：“你看过星星死亡吗？”

陈飞宇手里捏着试管，语气不善道：“见过几次。”

“哦，那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意思。”

可溶解性镇静剂在血液里逐渐溶解，omega的眼神失去焦距，继续道：“我没看过，所以我一直想看看星星死亡是什么样子。”

“还有最多半个小时，核聚变就会开始，白矮星会变成红巨星，你可能看不到它死亡，但是你一定会死。”

“所以我才要你带着我的宝宝走。”

陈飞宇觉得自己和罗云熙简直是鸡同鸭讲，他气得几乎要把试管捏碎，咬着牙冲到他面前，拽着omega的领子将他拎起来。

罗云熙的身体摇摇晃晃得像片快要凋落得花瓣。

“你会死，你会死！你听得懂吗？”

罗云熙的眼睛眨呀眨，像一颗刚刚出生的星星：“人都会死，你好在意。长官，你爱上我了么？”

陈飞宇可以当作没有见过罗云熙，带着试管回帝国，回dahlia，远征计划将在他手中结束，他会被授予荣誉勋章，成为帝国最年轻的上校。

陈飞宇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要帝国的荣耀，不想要老元帅的嘉奖，他想破罐子破摔，带着omega离开这个操卝蛋的世界。

他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羞耻。

omega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陈飞宇凑过去，只见omega从葱白的手指上取下黑色大丽花尾戒，和试管上的保险开关穿在一起，他垂着眼虔诚地亲吻了一口试管，冰凉的唇又在陈飞宇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好像一个无上信徒。

“你可以等，”陈飞宇妥协道，“我可以带你回去，不把你交给dahlia实验室，等到你想要的社会，等忠诚，等独一无二。”

“帝国人人歌舞升平，如果等到有人反应过来，早已经残花败柳。我可以等，对帝国是一条小小的弯路，可这是我的一生。”

 

 

11

在omega的软磨硬泡下，陈飞宇最终还是带着尾戒和试管出现在了机甲上。

人工智能管家为他煮好咖啡，递到他面前，平板的声音说道：“您好，这是您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陈飞宇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他没想到omega会喜欢这种又酸又涩的东西，这杯咖啡让他想起被遗留在空间站的omega，口中的酸涩更甚，于是他将咖啡放回机械手臂上，说道：“我不是他。”

人工智能卡顿了两秒，扫描数据的声音响起，过了半晌，人工智能道：“哦，您是主人的亲属，Arthur先生。”

Arthur？

陈飞宇响起罗云熙对自己的称呼，他从未对罗云熙提起自己的这个名字。

机甲穿行过云卫二和斑鸠星，银白色的轨道在宇宙射线下孤独地散发着冰凉的光芒，他们像两颗镶嵌在无垠宇宙里的美丽尘埃，行至暮年，垂垂老矣。

陈飞宇的手握在操纵杆上，不知不觉中已经爆出青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冷静：“在数据库里扫描‘Arthur’。”

万籁无声的宇宙里，陈飞宇只能听见引擎发出的窃窃私语，白矮星的生命在周期中循环着挣扎，死亡的阵痛成为最强的引力。

 

“正在扫描中，大概需要5秒钟。”

“扫描完毕，发现总共39处‘Arthur’相关信息。”

 

“将范围固定在已查阅的资料中。”

 

“正在缩小范围……”

“查找到1处‘Arthur’相关信息，是一张关于您的老照片。”

 

“调出罗云熙查阅过的存档。”

 

冷光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报纸的扫描照，那是张202年的帝国日报头版头条的图片，加黑的粗字写着“祝贺dahlia实验室第一次omega配种成功”的标题，不知为何，“配种”两字刺痛了陈飞宇的眼睛，他继续向下看，密密麻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祝贺吹捧之词。

除了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

那是一支刚从精卝子库里取出来的精卝子，冷冻库里的人们穿着灰白色的防护服，嘴角弯起的弧度像一个程序井然的机器人。

玻璃器皿上贴着磨砂的胶布，上面印着几个英文字母。

 

ARTHUR.

 

陈飞宇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记忆里那点零星的火苗燎原，他陡然想起，自己刚入伍时，就捐赠了自己的精卝子作为人类发展实验室的备用能源。

精卝子一旦被捐出，他就丧失了对精卝子的所有权，后续任何的培育和发展都不会告知于他。

这些年来，他接受了高强度的训练，疲于追踪omega，将这件事彻彻底底抛到了脑后。

陈飞宇没发现，他虽然对omega起了私心，他抛弃了帝国的责任和今后的荣耀，他虽然沉默着标记了omega，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帝国的最后一颗火种、他手里和尾戒穿在一起的、omega誓死守护的冰凉液体中的生命，是他和omega的孩子。

 

 

12

陈飞宇用最大曲速开回空间站的时候，重力系统已经彻底失效。

材料变形，空间像个在宇宙中被无限压缩的塑料瓶子，空间站里的桌子、椅子都乱成一片，罗云熙的衣服漂浮在半空中，人却不见踪影。

陈飞宇的心脏像被纠起来一样疼痛，他喘着粗气，发狂一样找遍了空间站所有的封闭空间，最后在第三储藏室里出现了罗云熙。

omega头发凌乱，他将自己拷在储藏室的墙壁上，像只马上要被生吞活剥的八抓鱼。

陈飞宇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满是湿润，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慢慢勾起：“你是在准备将自己做成美味佳肴吗？如果是，不用做，你已经是了。”

罗云熙来不及吐槽陈飞宇拙劣的夸赞和笑话，他红着眼尾，怒道：“你他卝妈回来找揍吗？”

陈飞宇一边给罗云熙打开手铐，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老卝子就想死得体面一点，固定一点，你还给我解开，陈飞宇，我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你家祖坟，你又要毁我清白，又要断我子孙。”

omega看起来是真的被惹毛了，他在陈飞宇的怀里破口大骂，完全没想到两人现在漂浮在半空中，相拥的姿势已经过于亲密，他的口出狂言都成了在陈飞宇心中不轻不重的一挠。

“宇宙中96%是暗物质。”陈飞宇突然说道。

“还有4%是从你脑子里漏出的水。”

陈飞宇捂住omega的嘴巴，继续道：“我的生命是星星织成的蛇形之网，你是宇宙赐给我从大爆炸就存在的暗物质。”

“陈飞宇，你土死了，我快死了，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omega气得跺脚，一只脚落在了半空中的空气中，往alpha的怀中投怀送抱。

“我好像爱上你了，罗云熙。”

陈飞宇一字一顿说得仔细又轻柔，处于狂躁情绪的omega突然就在他怀里怔住了，像是突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罗云熙道：“你、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之前就是逗逗你，你可别当真啊。我、我又不认识你……”

“我这九年都在找你。”

“别把追杀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不是好人，我很坏的，我利用你，还教你注射可溶解舒缓剂，我还让你标记我，这么屈辱的事情你也能忍么？”

陈飞宇亲亲他的额头：“你很好的。”

他把尾戒和试管拆开，垂眼，珍重地将尾戒和试管重重一击，罗云熙来不及阻止，只见液体和大丽花尾戒碎落，帝国的火种便漂浮在空中，飘向视界之外，分裂成无数的原子，像坠落进黑洞的星星。

“陈飞宇！”罗云熙咬着牙就要去掐陈飞宇的脖子。

陈飞宇的双臂圈住罗云熙的腰：“不要生气，你再生一个不就好了？”

“生你卝妈！就这一支试管！”

“我说的是真枪实战地，再生一个，都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也喜欢人工培育的品种？不是你告诉我，要自由，要忠诚么？”

罗云熙的头皮简直都要炸开了，他的耳朵在陈飞宇的呼吸下突然变得很烫很烫。

“你他卝妈卝的……”

“我看见你那张日报了，你见我第一面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那只是个意外，孩子的父亲是你还是别人，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omega嘴硬心软，死到临头还在说些自己都信以为真的“肺腑之言”。

陈飞宇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你这些年都一个人，对不起让你一直想我，对不起……你告诉我该做一个父亲，我却无动于衷，”陈飞宇抱紧了他，将下巴埋在omega的颈窝里，“最最对不起的，是我竟然真的把你留在这里，打算一个人离开。”

“我才没有想你。”罗云熙把头别过去。

“我观察到你的搜索引擎历史记录上每隔一天就会出现我的名字。”

陈飞宇的大腿一痛，他低头一看，罗云熙拿着刀背抵着他的大腿根，omega眯着眼威胁道：“闭嘴。”

罗云熙形销骨立，双眼却发着光，陈飞宇能看出来他不一样了，那双沉沉的眸子里渗出点点笑意，仿佛云卫二迎来了春季，冰冷山川顺着贝植索山流下，一山春泉，清丽甘甜，风和日暄。

陈飞宇像被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点化了，郑重其事地邀请道：“这位omega先生，请问您愿意与我一同前往无人之地吗？”

omega别扭地移开头，嘴里咕哝着我才不愿意，双手却将陈飞宇的腰搂的更紧了。

 

 

13

罗云熙给陈飞宇倒了一杯苦艾酒，他靠在陈飞宇身边，小口啜饮着杯中的酒精。

“听说喝苦艾就会见到想见的人。”罗云熙突然说道。

“你想见到谁？”陈飞宇面色自若地问道，其实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

“有时候想见见自己的父母，可是思来想去，他们没照顾我，也没教育我成人。然后会想见到自己的爱人……”罗云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飞宇，“见得太多有点烦了，现在我想快点见到我的宝宝。”

陈飞宇的耳尖红得滴血，小声道：“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一口酒呛在了罗云熙的嗓子眼，他一口气差点没下去，低声骂道：“你说这话不会害臊么？”

“罗老师已经是我的人生导师了。”

罗云熙不想理他，他转过头从机甲的玻璃舷窗看去，机甲路过飞云系的边缘，星云明明灭灭。

斑鸠星离他们越来越远，这颗白矮星走过生命中一段绚烂漫长的时期，在一片寂寂无声中爆炸，璀璨夺目的光喷薄向无穷的远方，它不断膨胀，不断坍缩，一如远古神话中的凤凰涅槃重生。

罗云熙仿佛听见了帝国成立前的联合战歌，它要自由之光普照大地，要每个人不受时间和空间的禁锢，浪漫和爱永远成为原罪的救赎。

他条件反射地想去摸手指上的尾戒，碰上自己冰凉的手指，才想起尾戒和试管已经被永远地丢在了飞云系中。

大丽花尾戒的来历很特殊，他一直没告诉过陈飞宇。

每个进入dahlia实验室的人，都会被赋予一只大丽花形状的戒指，被赋予延续帝国火种的责任，寓意“帝国无上荣耀”。

罗云熙是第一个拿到大丽花尾戒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十九年前，他像逃离牢笼一般离开了那颗人声鼎沸的星球，放弃了尘世间无上荣耀。 

他被桎梏在角落，被赠予一朵驱逐的花，却阴差阳错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荣耀。 

罗云熙从帝国流浪到飞云系，他向往巴别塔，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突然有些站不住。

在这片死亡一般的重生中，罗云熙眼角开始泛酸。

omega揉了揉眼睛，问道：“接下里我们要去哪里？”

陈飞宇移下操纵杆，三千张星系缩略图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微微一笑：“你想去哪里，我就和你一起去，我剩下的生命，都是你的。”

omega对于命运和人类归途的伤怀被陈飞宇一句土味情话堵得烟消云散，他扶着椅子，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年轻的军官不愿善罢甘休，陈飞宇搂住omega的腰，风清月朗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脸，突然间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小口，感叹道：“百星不如一月，真好。”

 

14

和我，

在星辰坠落后的黯淡中相遇吧，

我们会是这温柔之夜的唯一光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