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系】微云与蔷薇



-One day of the seventh year-

“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罗云熙被楚晚宁魂穿了。”


短篇,写着玩。





8:00

陈飞宇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衬衫撩到肚皮,露出白花花的皮肤,刘海儿乱糟糟地翘起来,活像堆不听话的狗尾巴草。他双唇微张,仿佛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胡言乱语地梦呓着让人听不懂的字符。

突然间,一阵像被关在风箱里的气音钻进他的耳朵里,语调里带着八分不可置信和两分抛到天边去的威严。陈飞宇揉着惺忪的睡眼,朦胧地、迷茫地从睡梦中醒来。

一团金色的光晕中,罗云熙像天使,瞪着微红的眼睛看着他。

罗老师长出了翅膀,陈飞宇迷迷瞪瞪地想。

再看清一点,原来是从窗外照进来的晨光。

陈飞宇嘿嘿一笑,就要把罗云熙拥入怀中。

三十好几又温柔又俏皮,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实力派演员罗云熙没还吻他万千,而是抬起手掌,结结实实地扇了陈飞宇一个巴掌。

力度比陈飞宇试探西瓜熟没熟时重了八百倍。

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的陈飞宇,眼泪像失灵阀门里的自来水,不受控制地就往下流,刚准备控诉一番,就被对面的漂亮男人捷足先登。

“墨燃墨微雨,你好大的胆子!”

合着罗云熙这巴掌是薛定谔的巴掌,没打下去前他和墨燃叠加存在,打下去之后他就变成了墨燃。

罗云熙打的是墨燃,和他陈飞宇有什么关系。

陈飞宇刚想张口和他大辩三百回合,立马想起昨晚罗云熙阴冷的表情。陈飞宇心里抖了三抖,深刻反省起自己趁罗云熙打排位时拔了他网线,坐到他腿上索要亲亲这个行为是否合理。

罗云熙睡前还温柔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一声“Arthur, nighty”叫得陈飞宇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不痒痒,于是天雷勾地火,大辩三百回合变成了大战三百回合。

完事之后,罗云熙气喘吁吁地躺在陈飞宇肩头,突然用着沙哑地声音幽幽说道:“这事儿没完,你给我等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可不就来了吗。

陈飞宇哭丧着一张脸,差点没把嘴撅到下巴尖,心想不就是演吗,好歹也是做过一百五十天墨燃的人,谁不会啊。

脸上还火辣辣地疼,陈飞宇清了清嗓子,忍辱负重道:“弟子刚才睡得迷糊,多有僭越,还请师尊恕罪。”

罗云熙一双凤目上挑,神色冷淡,眯起眼睛盯着陈飞宇,道:“认错倒是挺快。”

气质高贵,脱俗绝尘,不愧是楚晚宁。

陈飞宇继续道:“还是师尊管教的好。”

“此事暂且不停。”罗云熙环视周围,问道:“我记得我昨日独自在红莲水榭入睡,怎么今日醒来就到了这处,你可知这是何处?”

陈飞宇一看这海边小别墅,脱口就想说这是我给你买的婚房,而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嫁给我。

到了嘴边变成了:“师尊,这是我的宅邸。”

罗云熙剑眉一皱,问道:“你从哪里来的银两置办宅邸?”

“自然是从你的荷包里拿的。”

罗云熙的手又举起来,差点就落在陈飞宇脸上,说时迟那时快,陈飞宇抬手握住罗云熙纤细的手腕,从两只胳膊间钻进他的怀里,蹭着罗云熙的脖子道:“好啦,罗叔叔,别生气了,我再也不打扰你玩游戏了。”

罗云熙肩胛骨一紧,一只手落在陈飞宇的头上,好半晌憋出一句:“虽然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是知错就该便好,墨燃,你的头发怎么剪的如此短,像什么样子?”

陈飞宇一摸那垂到眼帘的头发,为了配合杂志拍摄,这已经是他留了两个月的成果了,罗云熙演戏上瘾,尤其是演楚晚宁。

陈飞宇抱着罗云熙又细又窄的腰,一腔委屈都变成了滚滚而来的撒娇,他知道罗云熙吃这一套,这几年来,不论他犯了什么错,只要又甜又乖叫上一句罗叔叔,罗云熙咬牙切齿的面具就会立刻如泥土龟裂一般破裂。

没错,这是他和罗云熙在一起的第七年,皓衣行完结的第六年,刚刚出柜时铺天盖地的惊讶与众矢之的利箭都随着时间渐渐消堙,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作用下的激情也在两千多天的朝夕相处下化整为零。

这是他们相濡以沫,细水长流,趋于平淡的第七年。

罗云熙这或许是过多了平淡无奇的小日子,开始千方百计鸡蛋里挑骨头。

“罗叔叔,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买显卡行不行。”

“显卡又是何物?你今日好生奇怪。”

陈飞宇从床上站起来,一米九的个儿险些撞到天花板,他好好打量了一番罗云熙,开始鼻孔里冒气,坏心思一笑,整个人将罗云熙扑倒,在他的嘴巴上狠狠嘬了一口,道:“罗老师,你是不是想跟我玩角色扮演了?”

被陈飞宇亲过的罗云熙一脸惊恐,活像走在路上遭到狗嘴非礼,他一口气没上去也下不来,耳朵憋得通红,指着陈飞宇的鼻子道:“你、你你,你竟敢……”

陈飞宇低下头堵上那张漂亮的嘴唇,又轻轻咬了咬下唇才肯罢休。

“我们回来再玩,今天有拍摄,你忘了?再亲一口咱们就要起床了。”

陈飞宇没能得到他那想当然的再亲一口,因为下一秒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罗云熙秀脚一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将陈飞宇踢下床去,陈飞宇连人带被子,在地板上足足滚了三圈才停下。

一早醒来又挨巴掌又挨踢的陈飞宇心理素质再是强大,这会儿人也没从地板上起来,眼泪倒是又先勇夺而出。

“为了一破游戏!你至于吗,罗云熙,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爱我。”

脚步声响起,陈飞宇下巴还青着,尾巴骨磕得生疼,卧室里一片鸡飞狗跳,他百忙之中抬起眼看去,只见罗云熙站在他面前,下巴微抬,眼神高傲,朱唇微启,冷冷道:“你叫我什么?”

这陌生又熟悉的模样让陈飞宇脑中“轰”得一声,炸得七零八碎。


11:00

陈飞宇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罗云熙,一时间无语凝噎。

罗云熙又扔了一颗方糖进去,问道:“你再说一遍此物,唤作什么?”

“咖啡,加了牛奶是拿铁,那个……糖不要再加了。”

罗云熙细细又品了一口,说道:“不错。”

陈飞宇额头冒汗,面前的午餐一口也吃不下去,他本以为今天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拍摄完工作任务,和陈雨昂约个球,再回来与罗云熙共度良宵,顺便第一百九十八次问问他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可,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陈飞宇咽了咽口水,迟疑道:“你……要不也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楚晚宁,字玉衡。”罗云熙道。

陈飞宇的脑子又轰得一声。

“定是时空门出了差错,我才会出现在此处,此月已经是第二次了。”罗云熙端坐,将杯子轻轻放下,一杯咖啡愣是给他喝出了国宴水准。

这事儿惊天动地的骇人听闻,陈飞宇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罗云熙,不知道是先相信他还是应该先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被自己六年前烟的角色魂穿了这种事儿,放哪个家庭不膈应,尤其是陈飞宇这种未婚无子无激情,感情刚刚过渡到平台期的三无家庭中。

他甚至怀疑这是罗云熙为了逃婚想出来的损人法子。

罗云熙——或者是说楚晚宁,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模样,陈飞宇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打电话给陈漫。

“漫姐,下午的拍摄,能不能往后稍稍?”

陈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质问道:“往后稍稍?是谁一定要我排出今天的排班,非今天拍不可来着,还说今儿是你和你罗老师纪念日?几周年来着?”

陈飞宇心虚地抬头看了眼楚晚宁,捂着话筒道:“七周年。”

“七周年,七年之痒啊陈飞宇,这是终于求婚成功要连夜去民政局领证儿了?”

提到这里,陈飞宇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有气无力道:“无。”

陈漫会心一笑,说道:“罗老师是少男杀手,少女猎人,陈飞宇,你最好今天按时到场,没准拍摄现在和他能擦出点什么不一样的火花,找出点当年的感觉,罗老师大发善心就答应了你了。”

“来,我来还不成吗,别骂了。”陈飞宇挂了电话,虽说已经不再少年,少年的烦恼却无时无刻不在双重叠加。

他是被陈漫一句“当年的感觉”刺中了通点,说到当年,当年这个词儿可太过美好,一笔一画里都是夏天的汽水味儿和小蛋糕的香甜,仅仅是在口中念着,五色斑斓的情绪能从回忆中翻滚而来。

当年,他和罗云熙在《皓衣行》剧组相识,那年他二十,罗云熙却已经三十好几,他被罗云熙身上成熟的味道迷得七荤八素,追着罗云熙跑了三四个剧组,才得以一吻芳泽。

当年,他和罗云熙是热搜上的常居客,浓情蜜意不经掩盖,在酒店门口就相拥热吻,下着大雨,两人却牵着手在深夜两点的北京城里狂奔,罗云熙躺在玫瑰花里,陈飞宇俯下身亲吻他耳后的痣。

随后,生活像是温水煮青蛙,掳走他们的激情和浪漫,罗云熙不再躺在玫瑰花里,两人开始为意面里究竟是放番茄酱还是肉酱吵得不可开交,和好一分钟后又为桌布究竟是选格子还是碎花争的面红耳赤。

最夸张的一次,陈飞宇领着罗云熙见完陈凯歌和陈红后,在餐厅吃饭,陈飞宇仅是说了一句我来买单,罗云熙面色立即冷了八度,放下刀叉立即走人。

那是一个情人节的夜晚,餐厅里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人,陈飞宇没追出去,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吃完了两份牛排。

小学五年级,陈飞宇曾在陈雨昂的QQ空间中看到一句话叫,“感情他就是不讲道理”,十一岁的陈飞宇觉得不对,感情讲道理,你只对你喜欢的人好,就是如此简单,但是感情中的人却不讲道理,喜欢和快乐往往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他们叠加在一起,莫名奇妙,难舍难分。

情人节当夜被放了鸽子,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陈飞宇回到家,一片漆黑中被绊了一跤,他打开灯,捡起地上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台灯。

卧室的门半开半掩,罗云熙抱着枕头,这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坚持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陈飞宇努力让自己像某种猫科动物,小心翼翼地靠近罗云熙,他沉默着亲吻罗云熙的眼角,咸咸的泪水润湿了他的嘴唇。

罗云熙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他,睫毛被泪水润湿,他闭着眼,不敢看陈飞宇的眼睛,笨拙地摸索着陈飞宇的嘴唇。

那一刻,说不清是快乐,还是幸福,陈飞宇一肚子气其实还没消,他理应站起来对罗云熙大发雷霆,可是两人的嘴唇相碰的刹那,罗云熙温暖的身子贴着他,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陈飞宇很想像狗血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一样,说一句:“罗叔叔,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话说不出口,就算说出口,也只能遭到罗云熙的一记白眼,陈飞宇只能任凭自己被爱意冲昏头脑,经年累计,燃烧着一片森林大火。

回到当前,楚晚宁似乎对咖啡颇为着迷,将陈飞宇的那杯也拿过去小口啜饮,他背脊挺直,神色高贵,看得陈飞宇很想说“您需不需要我为你吹冷来以防滚烫的咖啡烫伤您那尊贵的玉口”。

他艰难开口道:“那个,罗,不是,楚宗师,您的时空门有说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么?”

楚晚宁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答道:“今夜子时。”

今晚子时就子时,他和罗云熙预约的周年照可等不到子时,于是陈飞宇将相机的工作原理给楚晚宁解释了一通,宗师不愧是宗师,竟然没有半分惊讶,非常愉快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你的意思无非是,要我陪你在一个小盒子面前扭捏作态。”楚晚宁总结道。

陈飞宇眼睛一亮,扭捏作态这个成语用的惟妙惟肖,他应声道;“对对对,就是扭捏作态。”

“无妨,叨扰你们,我可以做。”

陈飞宇大喊好啊好啊师尊真好,抱着楚晚宁原地转了个圈儿。


15:00

化妆师往陈飞宇眼下一个劲儿画卧蚕,说这叫眼睑下至,小奶狗,才够劲儿。陈飞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侧头向陈漫求救。

陈漫对陈飞宇的求救熟视无睹,她抱着胳膊,打量着在镜头前仙气飘飘的罗云熙,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罗老师今天特别不一样。”

有有有。陈飞宇拼命点头。

“气质和平时完全不同,总让我想起一个人,就他早年拍的那个叫什么……”

“楚晚宁!”陈飞宇抢答。

陈漫眉头一展,说道:“哦对,润玉。”

陈飞宇叹了口气,这一番真是鸡同鸭讲。

陈漫了然于胸,才凑过来,女人的眼睛就仿佛两道八卦的镭射灯,在陈飞宇耳边问道:“求婚怎么样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陈飞宇的没用又被搬到台面上,他叹了口气道:“没辙,姐支点招吧。”

陈漫的眉毛像绳结一样纠结起来,念道:“不应该,罗老师喜欢你我们都有目共睹,五年前和你们一起拍戏的那对小情侣娃儿都生两个了,怎么到你这就修不成正果,是你爸妈不同意?”

“你忘了红姐天天催我带罗老师回家的事儿了……”

陈漫点点头,说道:“对哦,你家人最开明了。”

陈飞宇侧头看向正在拍摄的楚晚宁,闪光灯下的那具皮相俊美隽逸,岁月好像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老天真是赐给了他一副好相貌,可这人怎么就落入了自己手中,栅栏外可成双结对地有人想占有这幅好皮相。

罗云熙这头彩到底怎么给他刮出来的?

他是怎么一跟自己,就跟了七年?

陈飞宇的脑子有点恍恍惚惚,化妆刷在他脸上扫过,却把他心底一点点热意都扫没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小,陈漫竖起耳朵才能听清个七七八八。

“漫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压根不想跟我过一辈子?”


18:00

中场休息。

摄影棚外边儿,陈飞宇点燃了一根烟。

楚晚宁好奇地看过来,陈飞宇正吐出一口完美的烟圈,这活儿他练了半个月,就想在罗云熙面前大展拳脚,好看罗云熙露出赞叹的表情,却不想烟圈吐到罗云熙脸上,他结结实实又挨了一拳。

那晚罗云熙把他压在床上,咬牙切齿道地问他跟谁学的,昨晚没回来是不是在酒吧。

陈飞宇被问得眼睛通红,一腔好心情一点都不剩,闭着嘴巴一句话说不出口。

罗云熙看着他一副有口难说的模样,突然叹了口气,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边也点了根烟,不知是被烟熏得发哑,他的声音冰凉,像在砂纸上划过,陈飞宇不知道那话他怎么能说出口,但是质疑无用,也许罗云熙是真这样想过。

他说如果你开始腻了也情有可原,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陈飞宇被当场泼了一遭凉水,他不可置信地起来看着罗云熙,那晚上两个人都没好过,他将罗云熙摁在床褥间狠狠操弄,眼睛里闪着痛苦的光,既难过又欢愉,更多的是愤怒。

罗云熙额角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从那晚起再也没提这件事。

烟吸了一半,楚晚宁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陈飞宇笑嘻嘻道:“香味,你要吗?”

楚晚宁接过半支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小口,蹲下身子咳得满脸通红。

“你们真像,他也不抽烟。”

楚晚宁眼角通红,无奈道:“此物一看就对身体伤害极大,你还是少抽为妙。”

“这不是烦着呢么……”陈飞宇脑海中灵光一现,嘴巴比脑子快,他飞快的问道:“你和墨燃进行到哪一步了?”

楚晚宁耳朵一红,显然是当场就听出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反问道:“什么哪一步?”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陈飞宇每说一个“那个”,楚晚宁耳朵就红一点,到最后陈飞宇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它就能够当场爆炸。

他踩灭烟头,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诶,还是你好,喜不喜欢都写在脸上,墨燃一定也能看出来你很爱他,不像我们家那位,七年了,我都没搞懂他在想什么。”

楚晚宁一愣,眼睛阖下去想了半天,说道:“其实,年长者也有其难言之隐。”

“哦?什么难言之隐?”陈飞宇来了兴趣。

“就比方说我与墨燃,我与他年纪相差甚远,他虽脾性顽劣,但是人缘极好,如果不是我,想必他能与貌美如花的姑娘更门当户对吧。”

陈飞宇失笑:“楚宗师与墨宗师,也够门当户对了吧?”

“你是如此想,但或许别人不是,也许你家那位……也与我想法相像吧。”

陈飞宇说不出话,楚晚宁的一番话给他开拓了新视野。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罗云熙那样一个往外头一站就足够招蜂引蝶的人,竟然也会觉得俩人不够门当户对?

陈飞宇常想,自己要是长了罗云熙那张脸,不说恃靓行凶,起码照镜子时心情能好上一大半。

罗老师人好性格好,总之哪哪都好,他想不出来一点缺点,陈飞宇真是爱他爱得惊天动地泣鬼神,要是有人这么爱着陈飞宇,他的尾巴早就翘到了天上去。

棚里吵吵闹闹,灯光师扛着移动光源来了,陈漫从棚里伸出半个头,朝陈飞宇眨了眨眼睛,说道:“工作啦。”


22:00

几组照片一直拍到晚上十点才收工,陈漫提出要去烧烤店团建,陈飞宇困得眼皮打架,随口瞎掰说小两口要夜生活,没空陪你们胡闹,就拉着楚晚宁逃之夭夭。

说起来今天也是奇怪,从前的记忆像开了闸往脑海里灌。陈飞宇开车路过北海公园,突然想起他和罗云熙刚认识那会,还没确定关系,休假的时候别人都爱去什么夏威夷爪哇岛,而他和罗云熙就爱吃完饭后跑到北海来逛逛。

七八月北海的莲花开得热闹,他和罗云熙偷了一小船在湖中心划啊划,结果被保安逮了正着,一片漆黑之中,保安盯着陈飞宇的脸细细看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说你不就是那个墨燃吗,我女儿可喜欢你了!

陈飞宇说是啊是啊我就是,抓着机会赶紧给保安签了个名,作案工具都没收拾,拉着罗云熙一路狂奔出公园。

两人跑到马路口,罗云熙累得气喘吁吁,月光下喘着气的罗云熙眼角微红,嘴唇透亮,整个人漂亮的像天神转世,陈飞宇看得出神,一不留神,两人的唇便印在了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亲吻罗云熙,甜蜜的温度仿佛还残存在唇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清晰得就像发生在昨天。

楚晚宁见他出神的模样,说道:“你在此处停驻许久了,若想下去看看,我陪你便是。”

陈飞宇点点头,带着楚晚宁走进公园。

北海公园变了模样,红莲没了,那泛舟湖上的工具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去,陈飞宇带着楚晚宁在公园里瞎转悠了半天,没看到几个活人,也找不回当初的一点感觉。

越走越深,走到最后,竟找不到来时的路。

面前是一片寂静的湖,月亮高悬,流光融化进波光粼粼的湖里。

陈飞宇也有些疲惫,他领着楚晚宁在湖边的假石上坐下,说道:“都走到这了,我陪你在这到子时再走吧。”

楚晚宁沉默地看着陈飞宇,问道:“你看起来十分疲倦,是还在担心白天的事吗?”

陈飞宇伸直了脚,脖子向后仰去,天空深蓝,繁星点点。

他心想这事儿可真奇怪,有些东西你越喜欢越到到不了手,有些人你越喜欢他离你越远。

“是啊,我想和他求婚,他不愿意。你走了之后,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吗?陈飞宇失笑,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按理说活到二十几岁,谈过几个对象是人之常情,可不知道是不是不开窍,遇见罗云熙之前,陈飞宇没对谁动过心,遇到罗云熙之后,反倒是狂热得一鸣惊人。

你要让他再对谁这么全心全意,他光是想象就能累得半死。

陈飞宇答道:“要是别人我还不如打一辈子光棍,你根本不懂我们这些有志青年心里在想什么,等你回去之后,务必对墨燃好一点,小朋友也有小朋友的难言之隐。”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陈飞宇终于能把这些年的苦闷难消一一倾倒出来,楚晚宁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听他说着说着,竟然靠在陈飞宇肩头睡着了。

陈飞宇心里的垃圾倒完,也闭上了嘴巴,他看着闪闪发光的湖面,觉得自己像刚清理完垃圾内存的手机,通体舒畅。

晚风轻抚,花香浓烈,远处传来十二点的钟声。

他低头轻轻蹭了蹭罗云熙的鼻子,说道:“罗老师,快起来,我想你了。”

罗云熙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陈飞宇。

“你睡着的时候,我见到了楚晚宁。”

像是爱丽丝梦游的仙境,薄雾笼罩北海,露水落上晚香玉。

罗云熙抱紧了陈飞宇,轻轻一笑,说道:“满嘴没一句正经话。”

陈飞宇眨眨眼睛,继续道:“楚晚宁认为我应该继续向你求婚。”

事实上楚晚宁没这么认为,除了陈飞宇没人这么认为。

罗云熙的一张脸却红了。


0:30

回去路上,陈飞宇的车载CD放了一首复古情歌。

小小的空间里,循环播放着“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一片沉默中,罗云熙突然说道:“其实那是我演的。”

手握着方向盘的陈飞宇面不改色,镇静道:“其实我知道。”


1:00

罗云熙被陈飞宇压在床上。

热,好热,浑身像着火,陈飞宇在他的身上律动。

他的呼吸喷洒在罗云熙耳边,喘着粗气道:“罗叔叔,你现在知道了吗?我好喜欢你,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二十岁的时候是我年纪太小,你说是年少轻狂也好,是新鲜感作祟也罢。

可是这都过去了七年,小朋友不再是小朋友,讲什么门当户对,还讲什么不会长长久久。

明明这一生一世,都不想再离开了。

命中只有你,只想要你。

罗云熙被撞得眼前发黑,意识涣散,模糊间好像听到陈飞宇在他耳边说,罗老师,我爱你,嫁给我吧。

这一次,没有犹豫,回答和哼吟混杂着倾泻而出。

“好。”





2020-05-09 85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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